掌聲彌蝴蝶,堂王姓廣寒,一枕黃梁首,雲雨匯屋山。上臺先念四句我自己寫的定場詩。您自個兒寫的,那您能不能說這是什麼題目呢?夢。做夢的夢。可是你剛才那四句裡邊,一個夢字也沒有啊。對了,這是我們曲藝常用的一種形式。什麼形式啊?這叫似而不漏。什麼叫似而不漏啊?比方我這首吧,這叫似夢不漏。就你一看哪一個夢字沒有,可仔細研究,這是四個做夢的典故。不是啊,這有意思。我喜歡研究夢。喜歡研究。不單我喜歡,古今中外,大家都喜歡研究。都研究什麼呢?光這個夢的專書就很多啊。你給我們說說啊。周軒的占夢書啊,周公解夢書啊。有。這個周禮裡面日月星的三夢之法啊。對。還有什麼西方有這個佛洛伊德夢的解析。國外的。有紅樓夢,有愛麗絲夢優先進。不錯。小日本最厲害。怎麼樣?畫個卡通,那叫哆啦A夢。對。這叫夢嗎這個?不是,我喜歡研究這帶夢的,我們都註意。都研究。研究這做夢啊,最重要的。怎麼樣?就是占夢解夢。解夢?歷史上很多大事,都是因為這個夢召發生的。對。即使到了今天,21世紀了。你買個樂透彩還到處問朋友,有沒有夢見什麼數字啊?常聽人說的。這個太重要了。您對解夢有研究。不敢說研究,有興趣。是嗎?我有個事想跟您打聽打聽。你說說,什麼事?能不能幫幫我?就是我前一陣子也做了一個夢。我這夢啊,夢我就感覺奇怪,我就找人幫我解啊。是是。結果人家幫我解了以後呢,說我這夢啊,是大富大貴大吉大利之夢。那好啊。好啊,可是我覺得我最近是越來越倒楣啊。哎呦。做什麼事都不順利。他是這樣啊,社會上有一些一知半解的人,那沖專家,或許給你解錯了。是嗎?我看要不這樣,你呀把這個夢跟我說一說,我聽聽他解的對不對。行行行,我跟您說說。你形容形容。就是前幾天哪,我突然夢到了,我在一個廟裡邊。到了廟裡。啊,然後呢,我不是善男信女,這善男信女跟我是面對面,他們衝著我呀,燒香膜拜呢。哎呦。我這往後面一看哪。怎麼樣?嗨呀,各路的神仙神佛都在我後邊。都有誰呀?太多了,像這什麼觀世音菩薩呀,如來佛呀,媽祖呀,千里眼順風耳,反正你想得到的這些神佛,全在我後邊。那給你解的人他怎麼說的?他說我這個夢是大富大貴,說我要成神仙了。照我看你這個夢不是要成神仙。那我這是。要成神豬。豬啊。哎呀,你想啊,在這廟裡,豬天神佛在你後面享受香煙,你面前是善男信女分香膜拜,這兩隻肩不就桌子上供的那豬嗎?我成了祭品了。這夢可不好。是啊。你這是啊,任人宰割。啊。千萬別做生意。哦。還要小心這血光之災。嘿,難怪我最近連吃個蘋果都會噎著呢。那更沒錯了,不單蘋果啊,鳳梨橘子都別動。嘿。只能含著你咽不下去啊。要這麼說你對這夢還真理解。這沒辦法。啊。久病成良醫啊。久病?我這人吶,從小就愛做夢。哦,您愛做夢。一天好幾個呢。是。嗯,不前兩天吧,我還做了一個怪夢。怪夢,什麼怪夢啊?你知道平常我這人吶,睡得比較晚。對,認識劉增凱的人都知道啊,他人在台灣過的是美國時間。對對對。可這幾天吶,因為這個排練比較辛苦,有時候到家啊,晚上不到十二點我就趴下了。這大夥都累了。那天回去我剛躺了不久,就看見有兩個人站在我床邊。呦,誰呀?這倆我見過,一個高一個矮,一個穿黑一個穿白,倆人都戴著高帽子,帽子上還有對聯。寫什麼呢?這個寫一見發財,那個寫萬事大吉。你說的這是黑白無常吶?可不是啊。嘿呦。這白無常手上拿著拘魂牌,右手提著鐵鍊子,那黑無常呢,手上拿著哭喪棒正在敲我的床。呦,這多嚇人吶,你看看。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那黑無常說話了。你是不是劉增凱?這黑無常說的是臺灣國語。我說啊,是我啊。跟我們走。呦,你要玩完了。我說那什麼呢,那個,我剛吃過宵夜。那不麻煩你們了吧。這是什麼呀,這是他們要勾你的魂了。這黑無常給我氣得都笑了。還笑?還笑?你要出銷誒。待會兒看到Endor王我有你好處的。你說這傢伙多壞,怎麼了?陰曹地府能有好吃的嗎,你這麼騙我。那人家說反話來恐嚇你的。我一想,見閻羅王?有你們倆帶著,我去倒是好去了。回來我上哪兒買車票?你當這是觀光啊,還想回來?不行,千古艱難為一死,這不能跟他們去。當時我是氣從心頭起,惡相敢鞭聲。狠了狠了吧,就聽咚的一聲。打著他們一棍。我就給他們倆跪下了。這出戲的你看。我說那什麼呢,那兩位大人。您找我?我雖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可我一天官都沒當過。不至於下地獄吧。再者說了,我今年還不到四十歲,您就找我來了?您是不是看錯門牌號碼了?你當他們送披薩的。跟吳長松,看奏奏夢,你是不是叫劉真凱?我說是,是我叫劉真凱。可你想這名字多俗啊,路上好幾百個,那不一定就是我啊。那那不可能,我看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個劉真凱了。這時候白無常說話。白無常說什麼?你是不是常常上廣播,上電視啊?等一下,等一下。我說這白無常說話怎麼這味啊?你不知道那白無常是個吊死鬼,舌頭伸出來半尺多啊。可你舌頭也沒那麼長啊。那廢話我伸得了這麼長嗎?對對對。就那意思啊。你是不是常常上廣播,上電視啊?我看什麼那個,廣播我到常上,電視很少,演電視有一個叫劉德凱,你們找他是吧?我知道他住哪兒,我帶你們去吧。人家劉德凱招你了。這白無常說了,劉德凱只會演電視,我們找說相聲的。這錯不了了,全台灣說相聲的,全綁在一塊兒,也不超過十個。我看是你沒錯。黑無常他性子極雅。你跟他囉嗦什麼,牽走啦。說著話,白無常拿著鐵鍊,往我脖子上一套,跟拉狗一樣,把我往外拖。這就叫閻王叫人三經死,誰敢留人到五經。不行,我又沒犯法,憑什麼不跟你走,我不去。我抱著我那哆啦A夢,說什麼我不走。你抱這沒用。可不是沒用嘛,連我帶著哆啦A夢,全拖到床下來了。我一看不行,抱著桌子腳,我不去就是不去。你想耍賴呀。耍不了。黑無常拿手上的哭喪棒,罩著我一通抽,打得我滋兒蛙亂叫喚,馬上我就站起來了。等會,你說這話太誇張了。怎麼了?哭喪棒這打打有什麼疼的呀。你知道什麼是哭喪棒?誰沒見過呀?木棍,上面糊的白紙,一條一條的,人家出殯的時候,不孝子都拿這個。孝子拿的那是紙的。對呀。這玩意兒火一燒化到陰間,它就變成鐵的了。鐵的。我們燒的汽車不紙的,一燒人下去能開呀。到了陰間,鐵的,一條條的鐵片抽著,多疼啊這玩意兒。那是受不了。打得我受不了了。我說行行行,去就去吧,我跟他們走了。走著走著,我們進了豐都城,來到閻王殿。我一看這閻王殿,怎麼?好傢伙,蓋得比總統府都豪華呀。他真是來觀光的。那是單沿歇山式的屋頂,正殿九間房,東西配殿各五間,正殿上放著一張寶座,閻王爺端坐中間,判官手拿生死簿,牛頭馬面兩邊牌,那真是陰風慘慘,憨氣滲滲,毫不嚇人。改成說書的了。東西兩旁邊的配殿,房檐底下站著那數不清的男男女女。那都幹什麼的?跟我一樣,從陽間給拉來候審的。那別說了,你得跟他們一塊排隊。可不是嘛,我剛一到的時候心裡害怕,再加上這光線也不足,視線也不清,看什麼都模模糊糊的。等過一會兒,我這眼睛適應了,心也定下來了,我四處怎麼一打呢?怎麼?感覺這地方有不少熟人呢。還有熟人哪,都有誰呀?你,朱德剛,蹲在角落。我呀?還有這個誰,侯冠群,樊光耀,老祖雲,你們全在那。喝了半天,我們也被捉去了。你們四個一看是我來了,趕緊都圍過來。問你怎麼被抓來的?問我那個張錫銘抓到沒有。這時候還管那事呢。我們五個湊一塊,找個地方待著,就看這些小鬼啊,真忙。忙。一會兒拖進一個去,一會兒拉出幾個來,那真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有哭的,也有笑的,也有喊的,也有叫的,熱鬧非凡哪。是。我們幾個看著正有趣呀。還有趣呀。從那邊來了十幾個鋸齒獠牙的小鬼,一人拿著根狼牙棒,衝咱們就過來。你看看。來到我們五個面前,一拖鐵鍊子,連梯帶拉,把我們趕進了閻王殿。到了閻王爺面前,我第一個先跪下。瞧你這人出息呢,要我呀,我就不跪。不跪?對。那小鬼拿著狼牙棒罩你後膝蓋就是一棒。不跪就是不跪。你說得好聽,那天你不但跪了,還一直磕頭呢,我更沒出息了。這時候判官拿著生死簿過來,他點名。劉增凱。喲。澤德剛。喲。侯掛群。喲。樊光耀。喲。老祖雲。等等,我說的判官,他怎麼南方口音呢?閻王爺多內行了,請了一個紹興師爺。哦,紹興人。艷明正深,這閻王爺可就省幹了。喲,這閻王爺說什麼?你們幾個人,咱養死幹,是做啥子的?是閻王老爺講四川話。這話說的,封都城可不就在四川嗎?哦,在四川就得講四川話呀?那是,閻王爺那多大的官啊,他能不支持本土話嗎?你們幾個人,咱養死幹,是做啥子的?我們說相聲的。這人說話,人家不愛聽。怎麼了?說相聲的。人家判官說話多文雅呀。判官怎麼說的?他們幾個都是相聲演員。那還不一樣呢。閻王爺一聽,咱們是相聲演員。別提多高興了。別提多生氣了。好,果然不出沒了。砍你們幾個人的臟相,就不死個好東西。這閻王老爺會看相。我說那什麼那個,閻老大。閻老大。您怎麼說話可不對啊。我們說相聲,不偷不搶,不坑不騙的。既不會飆車砍人,也不會綁架勒贖。您怎麼能看長相說我們不是好人呢?就是,這得拿出證據來。你們幾個人,在陽子幹,好的不說,說什麼相聲。這說相聲怎麼了?幹你們這一行,罪見色竅,不留口的。整天的罵什麼鬼,胡說八道,我早就要把你們了。今天落到我的手頭,先下油鍋炸一炸再說。來,推下油鍋。呦,這就要下油鍋了。我一聽這事情要糟啊。是啊。趕緊往前跪趴半步,我是連哭帶叫啊。冤枉啊,冤枉啊。這是冤枉啊。這冤枉也一聽我喊得淒厲,把我們又給喊了,又拉回來了。又拉回來了。冤枉,你們有啥子冤枉?我說的不對頭嗎?那什麼,那,葉老大,您說的對是對,可現在這社會,我們這說相聲的嘴啊,不算損哪。誒,比我們嘴巴壞的人哪,有的是。是啊,您看那電視上,那報新聞的,也不管事情真相,什麼八卦說什麼,什麼誇張他報什麼,是不是?還有那什麼,什麼李彥秋,陳文茜,趙少康,唐湘龍。那四大寇呢。你說這幫人整天沒事幹,你盯著政府幹嘛呀?就是。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哪,人家家兒子開個跑車,推輪椅子,有個駕駛,這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啊?啊?你們,他們老盯著罵人家呀,話說回來,你罵有用,你罵呀,罵了人家也不理,你不是純粹吐口舌之快嗎?沒錯。跟他們比起來,你看看,尤其是電視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哪,啊,沒輝沒素,沒臟沒勁,什麼無聊玩笑都敢開,什麼低級笑話他都敢說呀。就是。就這一路人,他們都能參選民意代表了。哎,對。那麼跟他們比起來,我們這塑像上的,是不是比吳偉雄還可愛?嘿嘿嘿。我說了,您不信,您可以派人調查吧。這下油鍋呀,實在輪不到咱們了。閻王爺一聽完我這話,氣得那火都直了。哦,好,好。聽了這麼一說,我才知道,楊士竿,還有跟孔河的鬼兒子,我只會派小鬼去調查。哎,倘若屬實,跟老子的,我是定城不讓。嘿,你們幾個舉報有功,這油鍋就不必瞎了。哦,好事,去吧。哎喲,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你這麼高興幹嘛呀?投胎了。投胎你做什麼呀?不還重新投胎做人呢?啊,你想得倒美。啊?黑白無常帶著幾個小鬼兒,把我們押到轉生店去了。哦?拿出五張兔子皮來。啊?我一看這我懂,聊齋裡說過,配上什麼你得變什麼,完了,我們五個全得變兔子。嘿喲,這變兔子多缺德呀。還有缺德的呢。還有什麼比變兔子更糟的?仔細一看這五張兔子皮,啊?四張公的一張母的。對呀,這郎祖雲她是女的呀。要不怎麼說郎祖雲討人厭呢。怎麼了?平常她就大大咧咧,跟個男人一樣,啊?當時二話不說,搶過一張公兔子皮,呸上就跑啊。呵,一留眼她不見了。哎喲,這郎祖雲要變性。你們三個一看這情況,一人也搶了一張公兔子皮,啊?邊呸邊跑,尤其那侯冠軍,啊?一邊往前竄,他一邊還跟我喊呢。喊什麼呢?咦,兄弟,咱們寵物店裡見了啊。還挺高興的,哈哈哈哈。這多缺德,說完這話,噌噌噌噌噌,她跑得比兔子都快。她就是兔子了,哈哈哈哈。我一看好啊,啊?你們四個可真機靈啊。怎麼?啊?這兔子皮,四張公的你們拿走了,啊?留下張母的給我。哎,誰要你反應慢呢。我變兔子夠倒楣的,我還變個母兔子啊。這沒什麼。沒什麼?啊?你們四個平常就缺德帶冒煙啊。現在好了,你們全是公的,我是母的。往後真的不小心寵物店裡碰見了,你們饒得了我們嗎?哈哈哈哈。給這公兔子調戲,我告狀都不知道上哪告啊。這沒辦法,這個。我盯著兔子皮,我發愣了,就說黑無常在旁邊結了,哦。啊,他們四個都走了,啊?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哎?等我打你是不是啊?你趕快披上吧。我說那個,黑大爺,黑老爺,啊?我求求您行行好,您給我換一張公的行不行啊?哎呦。不可以換,嗯。這是公事,公事公辦,蓋不退換。哎?認命吧。我說那個,黑爺爺,啊?您看我身上我有一萬塊錢台幣,啊?您拿著這個到那香燭鋪去,換成你們民國銀行發的那紙鈔啊,能換輛卡車,嘿,我現在送給您,無論如何您行行好,您給我換個公的,這實在不行,他們四個呀,都公的,我母的,我要在寵物店碰到,我活不了了我。哎呦。我求求您了。那這黑無常換了嗎?黑無常還沒說話,白無常搭槍上了。他說什麼呢?你以為這是陽間啊?有司法黃牛可以走後門,這裡是陰間,鐵面無私,對,錢少不行,啊?這錢多了就可以啊,黑無常可真急了,我現在數到三,你馬上給我銷售,你快披上吧。笑話,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母兔子說什麼我也不變,黑無常一看我不變,拿著哭喪棒就抽我,你看,抽死了我也不變,說不變我就不變,有骨氣,黑無常真急了,從小鬼手上搶過一根狼牙棒,一戳我腦袋,啪啪,它就是一棒,多疼啊,把我疼的,當時我就嚇醒了,醒了?醒了一看,哎呦,這都早上十點了,這夢夠長的,趕緊摸摸腦袋,沒變兔子,我廁所刷牙去,一邊刷牙,我一邊想啊,想什麼?侯冠群,班光耀,朱德剛,狼祖雲,我們到此為止,怎麼了?你們四個自私自利光占便宜,這種朋友我不交也罷,誰占便宜啊?誰占便宜了?廢話,你們四個把公兔子皮都拿走了,留張母子給我,我占便宜了?我說你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啊,賣什麼乖啊?我們四個人全變成兔子了,你雖然拿了張母兔子皮,可是你沒變啊,你說誰占便宜了?對啊,你們四個全是兔子,對,誰跟你兔子?你這人太過分了,我告訴你,平時就不饒我們,連晚上做夢也拿我們開玩笑,你這什麼怪夢啊?我後來一想啊,我做這夢其實有道理,有什麼道理啊?你知道,平常我是最尊敬你們四個人,那不敢當,我在家裡就放你們錄影帶,我觀摩,觀摩?不是抓包啊,抓什麼包?觀摩,可那天倒霉,怎麼了?我家電視機壞了,這錄影帶一放,光有畫面,它沒有聲音,哎呀,不就那個意思啊,不這樣吧,你說幾個繞口令,說繞口令,連著說,連著說是吧?對對對,把聲音關掉,你說這不像兔子,他像什麼啊?我還是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