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
那年啊
十五歲
建學的老師們呢非常重視我們這一班秀才
管我們叫升學班
另外還有兩類嘛
叫做普通班跟放牛班
相信大家也聽說過的
我們這種升學班的秀才們呢
讀書壓力呢是特別的大
有一回
我同班的五個秀才
報名參加一個白話小說寫作班
指導的先生呢是吳承恩先生
我娘認為這是正當活動啊
准我去
可這件事情啊
讓我們教算術的老師知道了
那天他走進教室來
把我們五個報名參加小說寫作班的秀才叫站起來
這五個人呢
有兩個算術成績相當好
而且呢還經常的保持水準
另外兩個呢
成績是忽好忽壞
至於我呢
別提了
站起來
老師啊
先對著那兩個成績好的對他們說
你們兩個人要去這麼好幾天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我這個教算術的老師呢准你們去寫小說
你們坐下
轉過頭來對著那兩個算術普普通通的說
你們兩個最糟糕
成績是忽好忽壞忽上忽下啊
有什麼臉去參加這種課外活動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
難道是為了寫小說嗎
劈了啪啦劈了啪啦
罵了半個多時辰
才讓他們坐下
全班同學鴉雀無聲啊
心裡非常害怕
老師啊把那兩個算術普通的都罵得狗血淋頭了
不曉得現在要把這個算術很糟糕的五十九
怎麼樣去開場剖度了
大家都不講話等著老師抖包袱了
老師瞄了我一眼
轉頭望向窗外
摸著他的山羊鬍
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五十九
你想去我也不反對
坐下
下了課同學們都學會了這一句
五十九
你想去我也不反對
到
今天我想起這件事情來
心裡還會難過哦
一個大人好像不可以這樣子跟十五歲的小孩說話
我相公呢
他洗澡去了
終於聽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什麼意思啊
一個大男人的誰沒有三妻四妾的
像我們這種做小妾的
多少日子才輪到一回呀
我怎麼跟您說這個
這扇子上的畫好漂亮啊
我自個兒畫的
這書上的字
自個兒寫的
您這身衣裳
自個兒縫的
這桌上的銀票
自個兒填的
啊還有一個
我跟您鬥氣呢
嫂子您真是
吳老爺我說您這個人實在太拘謹了
明天要考試是不是
是是是
來來來放輕鬆點嘛
不不嫂子嫂子
我在這兒啊已經住了這麼些時日了
受您照顧
這最近這三個月來連防範錢我都付不出來
承蒙您不把我趕出去
留我在這兒白吃白住
我這
我是料你準會考上
密習可以不算啊
別忘了考上狀元之後
每天得幫我洗腳腳
那是
啊
嫂子
您這是金玉良言啊
我怎麼考得起狀元呢
榜上有名愚願足矣
想當初啊我們也是胸懷大志
想嫁給讀書人狀元郎沒緣分
不過話說回來相公對我也很好
雖然我是個偏防小妾
姐妹們感情也不錯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
嗯嗯
哎呦我怎麼又跟您說這個
我相公應該快洗好了
我得趕緊回去梳妝打扮打扮
我這個時候梳妝幹什麼
我應該要卸妝哦
哎呦我怎麼又跟您說這個
洗了澡好舒服
我說洗了澡好舒服
我說你在幹什麼呀
啊九娘剛剛在找你
他找我幹什麼呀找了一晚上了這真是
今天又不是輪到他
哎可是他說他說什麼你管得著嗎哎呦
我老婆那麼多我愛跟誰睡就跟誰睡
輪到我不愛睡的我寧可不睡今天不是他今天
輪到八婆
我不睡這不算破壞規矩
這真是奇怪了
這麼不喜歡人家當初又何必娶人家呢
當初就是因為記錯日子啊
八婆那天她也
那我就
後來她肚子就
那我就只好
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因為九娘他說啊
他說什麼你管得著嗎
剛那一兩銀子呢
找到還我呀
我沒找到記賬
對對對對
我被一件事情困擾著
我這不能專心呢
那個四樓十三號房的那房間呢
房門口為什麼上那麼大一個鎖頭
窗戶都用木板把它釘上了呢
那間它是個倉庫
倉庫不是在後院
對那間東西放的比較貴重
貴重東西放那麼遠那不是不方便嗎
貴重的東西放的遠比較安全
貴重的東西放的遠它怎麼會安全
你怎麼那麼煩呢
前
兩天啊
我打那房門口經過聽見房裡有聲音呢
我覺得奇怪啊
上了那麼大鎖頭裡頭怎麼會有聲音呢
我就從那窗戶摳開一個小洞往裡瞧
那裡頭烏漆抹黑的你摳個小洞能看到什麼沒有這麼小
多小這麼小
你猜我瞧見什麼
你瞧見什麼
一幅畫
畫的是一個書生
旁邊還提著一首詩
是唐朝大詩人王昌齡的歸怨
歸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麼頭楊柳色毀教夫婿密封喉
真是好詩
念的一點感情都沒有還好詩
我說啊
那畫上畫的那個書生啊
頭紮方巾身著葛布長身
眉清目秀目光炯炯有神
嘴角還帶著淺淺的微笑
那個書生啊
你不要問了不要問了
不是我不是問
我認識他
那書生叫金貞嘛
你知道
何止我知道啊
最近這幾年呢
只要是參加過科舉考試的舉人老爺們都知道他呀
五年以前金殿之上傳儒唱名
第一甲第二名金貞四榜眼極地
可是卻在寶河殿前棄絕身亡
大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呀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我跟你說好了
我想你還是不要說了
我聽了會緊張啊
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當然會緊張了
金貞呢他就從來不緊張平常心
在我這兒的時候該吃的時候吃
該睡的時候睡
該念書的時候專心念書
該跟我屏逐夜談的時候
那是個夠意思的朋友
就是住在四樓十三號房
是是是是
他在金殿應考的前一個晚上啊
還跟我在這聊京城的吃喝玩樂天下大事
哈哈
考試的頭一個晚上怎麼可以聊這些東西呢
你們這些人當然不能了
對金貞而言考試固然重要
可是怎麼樣也比不上一個人好好地活著呀
他那個未過門的媳婦
16歲
就跟著他從蘇州來到了京城
16歲未過門就偷漢子私奔呢
黃花大閨女哦
家裡開藥材鋪非常有錢
可是就為了他這個情郎啊跟家裡斷絕了關係
拎個小包袱跟他來到了京城
變賣了所有的首飾
在我這住了一年嗯嗯
繪一首好刺繡
燒一首好菜哦
繪作詩能畫畫
是是是這個部分倒是顯微人智啊
哎我們怎麼都聽說金貞他是氣死的啊
考了那麼好的成績
綁眼哎
壞就壞在他的名字啊
金貞
真金不怕火煉的金貞二字這個名字還不好嗎
皇上他討厭吃金貞呢啊
就連皇上生病的時候御醫針灸扎的那個針都是金貞好疼的
那是御醫手藝太差了吧
名字取得不好
怎麼能當狀元呢
啊
朕姑念你才是淵博見識卓越
就賜你第一甲第二名
綁眼吧
呦
當場就把那個狀元給了他旁邊那個
文采相貌都不如他的那個傢伙
真是冤枉呢
金貞不上丹茨
皆過玉蝶
講話怎麼這個口音呢
他蘇州人嘛
江南才子
萬萬歲
幹什麼
你推我幹什麼
金貞他就七孔流血氣絕身亡
這麼慘吶
後來過了三年
有位老爺叫做張茂修
那是那一顆的狀元狼啊
在金殿之上寶河殿前讓人拍了一下
回答問題是頭頭是道
欽點狀元
是吧
又過三年
有位老爺叫諸國座也是狀元狼
在寶河殿前也讓人拍了一下
你輕點好不好
對不起
欽點狀元
狀元都是拍出來的
誰拍的金貞
胡說八道
金貞雖然死了可是他冤魂不散啊
為什麼冤魂不散啊
他掛念著跟他來京城的小姑娘啊
是嘍
即便是他死了
他也要選個如意郎君
好來照顧這位小姑娘
是是是他他他選了沒有呢
他選了
他在寶河殿前
看誰順眼
就拍誰一下把他拍成狀元狼
你輕點吧你
可是他拍是拍了
小姑娘跟狀元狼沒緣分
兩個人誰也不認識誰
那後來他怎麼辦呢
小姑娘他就改嫁
嫁給個普通人
你看到的那幅立軸啊
就是小姑娘他畫的最後一幅畫
是是是
哎
子不語怪力亂神啊
不要再講了
讓我念書
你們這些讀書人呢
就是想不開
好了
你你你你十年寒窗
你讀了多少書啊
你今天晚上就算是把它全部讀一遍
也抓不準明天皇上問什麼呀
我臨陣魔腔不亮眼光滿
我看看你念什麼
四書集注你看得懂
你看
讀出聲音來
我聽聽
裝樣子
為女子與小人難養野
認得幾個字呢可以啊
這是金針
在寶河殿前皇上問的問題真的
你在挖考古題啊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
活像個帶仔的豬呀呀讀書為考試考試為考取考取為當官
你們這些考生啊
明天一大清早就全部要排在五門前面
斬首示眾幹嘛呀
哈哈
哈哈
集合整隊哎
查驗准考證哎
搜身不准夾帶小抄是囉
一切準備就緒
僅一位大黨頭發號施令
立正
成二路縱隊
起步走
大家魚貫進入古門
越過金水橋
穿過太和門
映入眼簾的就是壯闊的太和殿
那是皇上登基元旦早朝的地方
溜過太和殿
繞過中和殿
就到了考場寶河殿
這個時候一大早你就聽見那耳朵邊遠遠的傳來悠揚的鐘聲啊
空
空空空
好啊
好個屁
這說的是你們考生的處境
怎麼說的三空哪三空一大早起來還沒來得及吃早飯肚子空空是囉
搜身不准夾帶小抄口袋也空空對腦袋也空空那為什麼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啊
一緊張腦袋就空了那不完了嗎這時候就看你們這些考生啊嚇得是原形畢露啊
不過緊張還好
那還算是個人
你就看見有一個公子哥
你來金殿硬考啊
居然還帶個書筒
書筒還扛個扁擔
一頭掛個金絲雀
另外一頭掛個一個酒葫蘆
幹什麼呀這個人
是啊
人家來考試
你來逛大街啊
真是
腦拔就罵他
樂器還會罵人的
罵得兇啊
大街逛大街逛大街逛大街
就看見一個老先生七十多歲頭髮鬍子都白了跟在大家伙後頭
這種場合家長就不要陪考了增加考生的緊張了
他不是家長啊他是考生啊
考了30年沒考上
呦大羅就嘲笑他怎麼嘲笑的
你還來考你還來考你還來考啊你還來考啊
老孩兒不要諷刺老人家
噗通什麼樂器這麼響
沒有一個考生沒出息當場嚇暈了
腳一滑就掉進旁邊荷花池裡去趕緊救人
救什麼呀小羅說風涼話說了什麼風涼話
抬抬抬抬抬出去抬出去抬出去
呦糟了怎麼呢遠遠就看見一個考生啊從後面追上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幹什麼
准考證忘了帶趕回去拿所以遲到了趕緊跟上來吧
沐魚對這種粗心大意的考生非常有意見有什麼意見
扣扣扣扣扣扣分扣分扣分扣分
誒
大羅還復議呢怎麼講
當掉
誒
這時候你就看見一個考生啊
扒下他的褲子猛看大腿啊
他幹什麼
剛剛啊搜身的時候沒搜著
他把小抄抄在大腿上了
索納對這種投機取巧的考生非常有意見
有什麼意見
這些
樂器都沒人性啊
也不全都沒人性
嗯
從春秋時代就傳下來的一個古樂器
鞭慶脾氣最溫和
給考生們加油打氣
慶是石頭刻的
掛成兩排
叮叮咚咚敲出聲音來
鞭慶他怎麼說
放輕鬆放輕鬆輕輕鬆鬆輕輕鬆鬆放輕鬆
這還差不多這時候考試馬上就開始大鼓法羅齊鳴啊給考生最後的祝福怎麼說的
吉祥啊這個
所有的考生都跪著
文武百官都站著
皇上他一個人坐著
他一個人坐著幹什麼呢
好
來來來你來坐坐對對對
我姓朱
姓朱名德正家住北京城二十歲
還沒有聽過你是豬啊幹嘛
雙黃你會不會雙黃懂不懂
我是誰
我會不懂雙黃嗎
那
我說話你對嘴啊
我出聲音你做動作啊
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嘛
哦好好好
那我試試啊
不准試
要準確
我盡量
不准盡量
明
兒皇上問你問題的時候你能說
啟稟皇上我盡量
不是笑話嗎
來啊
從開演到現在我台詞那麼多
你做一點動作會死
你也幫幫忙
不要亂講話
你不要講話
寡人姓朱朱朱是朱紅色的朱
不是豬八戒的豬你提他幹什麼呢
你不要講話
寡人又讀兵書
詳熟戰策
詩詞歌賦
琴棋書畫
也練過幾天拳腳功夫
可說是
拳打南山猛虎
腳踢北海角龍
怎麼那麼慢啊
我在想詞啊
很累了
腳先放下
寡人武功高強
今日為大家獻醜
表演個勒磚
哇好
大的磚頭而且還一顆一顆的
我勒我勒
我用力勒我使勁勒我使大勁勒我勒你了
我還在整人呢
胸口一會真勒出一顆一顆來
不整不整
不要整人啊
來來來
寡人大明朝天子在位
錦衣玉食夜夜笙歌
從來不問百姓疾苦
我
上過刀山
下過油鍋
吞過砒霜
喝過硫磺
殺過老虎
啃過大象
讓土匪射過三箭
被刺客打過三槍
這都不算什麼
昨兒晚上在後宮陪我睡覺的
他是一隻羊
我這麼變態
不要講話
寡人坐著
寡人於心不忍
寡人決定不坐了
寡人半蹲
這是大明朝的精英份子
今日若金榜提名
當為大明朝竭力盡忠
今日
若名落孫山
也不可妄自菲薄
要知道
能夠來到這裡
已經是鶴立雞群
什麼是鶴立雞群
各位可能不知道
什麼是鶴立雞群
寡人就示範示範
什麼
表演一下鶴立雞群
群
群
我演你
到底誰演誰啊
你領悟力很低耶
你書都讀到屁眼裡面去了
雙黃你懂不懂啊
懂啊
那現在你是考生了
我考生了
來跪下
來
跪下
臺灣雙黃啊
嗯
就
好像梁朝麟那个偷鱼声
要我梁一条心
皇上问问题
哦!
李清!
干什么?
停!
你不要玩了
你口音怎么变了?
像哦!我说你到底睡不睡觉啊?
我说九娘你是怎么了?
今天一个晚上问我要不要睡觉,什么事要不要睡觉关你什么事啊?
今天,
今天是轮到八婆呢!
关八姐什么事啊?
今天怎么不关她事?
今天礼拜三不就轮到她啦?
今天礼拜四!
哼!
今天是礼拜?
不是礼拜?
我就说你是个王八蛋混小子吧!
干什么?
我跟你在一块儿耗一个晚上干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跟九娘,你认识的,嗨呦!
我这嗨,浪费我时间,九娘啊!还来得及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他们这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讲这个干什么呀?
时间都来不及了,天都快亮了,
好不容易走光了。
是谁在我书上乱写乱画呀?
闺中少傅不知愁,
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墨头杨柳色,毁叫夫婿蜜蜂侯。
轻点儿!
谁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