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見得只有相聲演員才會說笑話
我爸爸他有三位老同事
前幾天在我們家喝酒聊天
就這麼說了一段群口相聲
把我笑死了
是嗎
對
他們四個人加起來快三百歲了
老人家們都七十好幾了
他們打從年輕就是好朋友
可是誰也不讓誰
您瞧瞧
他們就前幾天光為了下酒菜這件事就吵起來了
這有什麼好吵的呢
首先就是因為台南來的連伯伯嘛
連伯伯
熟
我爸跟他很熟
熟
連伯伯他從夜市買了一點點的下酒菜
那麼他一買來還吆喝呢
吆喝什麼
來喔來喔
趕快來趕快吃飯
來感謝一半喔
您聽聽
連伯伯才有豬頭皮豬腳豬心豬血豬肝肝連大腸粉腸豬大腸豬還豬尾柳喔
全豬大餐呢這是
這是我們連伯伯他所習慣的下酒菜
連伯伯吃宵夜也這麼鋪張啊
我爸爸一看到這兒
我爸不樂意就說他呀
送送送伯伯
你這真是鋪張浪費
想當初民國三十八年
我們一路跑來
哪有什麼吃的呢
想起來了
不過就是下酒嘛
一盤豆干一碟花生米
最多再來個小魚辣椒
多美呀
送伯伯呀節省慣了
節省
再節省也比不上中立的吳伯伯呀
吳伯伯
瞅我爸跟他太熟了
熟熟熟
吳伯伯他說了
老宋說得粉好
節儉粉重要
我們闊家人最注重節儉
我們的下酒菜只要三根肉絲
炒一把酒菜
再淋上五滴麻油
又油又香
說到這邊
把蘇雅伯伯來了
誰
把蘇雅伯伯了
這人什麼名字
原住民
原住民把蘇雅伯伯帶了什麼下酒菜呀
他一開門
看見酒都已經擺好了
馬上從口袋掏出一根牙籤
掏牙籤上哪
下酒啊
牙籤他怎麼下酒啊
你們平地人那麼浪費
我們原住民只要用牙籤
在那個牙肉上一插
有流血啊
那個鹹鹹的味道
來喝酒
好可怕
不僅是他們大人比
小孩也比
小孩也比
就昨天呢
在我們家巷子口有幾個小孩
大概是同學吧
在那比來比去
比來比去把我笑死了
我說你們家附近
怎麼發生那麼多事
姓宋的家附近比較容易出事
那第一個小孩就站出來就說
我們老家那個新竹外海
有那個鑽油平台
我一過下午的時間
就可以游過去又游回來
這小孩不簡單
第二個小孩一聽馬上就說他
你那在海面上有什麼了不起啊
我老頭海軍爆破大隊水鬼
軍艦停在基隆港
螺旋槳被流刺網纏住了
我老頭二話不說
上衣一脫噗噗下去了
用他的水手刀清得是乾乾淨淨
不用氧氣筒不用換氣
三十分鐘噗上來了
真英雄
第三個小孩臉色很難看的
就說了他一句
說什麼
我來趕你們走嘛
怎麼講話的
我老公從日本時代
什麼都沒帶就跑去南洋
到現在還沒回來
你們那個有什麼了不起呢
第四個小孩講話了
我的祖先在阿里山上面是土木
他只要拿出那個藩刀
叫那個勇士排成一排
全部跳海
沒有命令不敢回來
太威風了
在阿里山跳海有沒有搞錯
雲海裡跳海
雲海啊
那是回不來了
原住民的文化
在這幾年是被熱烈討論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少來一套
開口文化閉口文化
真的是的
原住民嘛
原住民不就是穿條釘子褲
跳跳頭髮舞
看個什麼豐年祭
總統啊
副總統去湊個熱鬧
頭上插幾根雞毛
抬個轎子
大家看看
玩玩嘛
文化了又
你這什麼態度啊
各位
現在社會上就會有這種
高學歷
讀了一些書
然後就拿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
拼命在糊弄人的人
來來來
不是我糊弄人
電視播給我們看的時候
我們看到原住民就這些
這些算得上是文化嗎
電視也被糊弄了
啊
各個族群都有
他自己的文化背景
還有更多的
不同的文化生活習慣
或文化的這個生活方式
那可不一定
馮一剛先生
是
你們家這個過年除夕晚上
是不是有一些團圓飯的圍爐
那當然了
那是老祖先傳下來的文化呀
文
好
大年三十晚上
全世界的記者
擠到你們家那小客廳裡頭
幹嘛
狗在那叫
貓在那跳
雞已經上房頂了
你二嬸的孫子
那個拉了一褲子
在那換尿布
拍一下
別別別別
你爸爸已經喝醉了
在那邊罵人
拍一下
不會不會不會
你媽媽在牌桌上
已經輸了幾千塊
那麼摔牌
拍一下
沒有沒有沒有
你妹妹跟你妹夫
在那邊為了包什麼餡的餃子
在那邊大吵一架
拍一下
別別別別
這些全部拿到電視上
讓全世界的觀眾
看看
玩玩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好事壞事
關起門來
那是我們自個兒家的事
不好讓外人看見
那為什麼原住民
他們自個兒豐年祭的時候
跳舞要讓人家這樣子看呢
對不起
去年八月我就看了一會兒
你看了還說我
不是吧
我那正好去花蓮出外景
趕上他們豐年祭嘛
趕巧了
他們一到那啊
把我像貴賓似的款待
這位是名人
說相聲的宋少卿
名綜藝節目主持人宋少卿
他們看到我就有如
看到親人一般呢
那是因為原住民淳樸
不知道台北人的險惡
我看到他們也有如
看到自己親人一般呢
那你糊弄誰啊
還不是又想糊弄人家原住民
兩瓶少米酒對不對
要不然就老毛病又犯了
看上哪個妹妹了有沒有
學長最了解他了
我跟你講這是我有研究
有研究吧
在九大族裡面
阿美族是比較皮膚白的
排灣族輪廓很深
然後排灣族長得很漂亮
是吧
阿里山的鄒族他們
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被他糊弄慣了
結果上個禮拜
來了吧
我表哥表弟來了
誰誰誰誰
我怎麼從來沒聽說
你有表哥表弟
我花蓮阿美族的阿姨
他的兩個小孩
你花蓮阿美族
我從小跟他們一塊長大
我跟他們很熟
他們難得來一次台北
我說什麼也得請他們
吃一頓好的呀
麻辣鍋
太刺激了
兄弟三個人喝了兩瓶高粱
不算多
一人兩瓶
太多了
三十幾罐台灣啤酒
外帶三杯紅標米酒
缺貨
我們去人家廚房乾的
酒這麼混著喝很容易醉
對了
所以後來我們都麻辣上
什麼
麻辣上
什麼意思
麻辣上的意思就是
這個酒喝的不算太多
當然也不會太少
分量剛剛好
心曠神怡
痛體舒暢
那還不錯
說話的聲不會太大
當然也不會太小
音量剛剛好
就是說話的時候
舌頭短了一點
醉了就說醉了
酒鬼德行
喝到後來我表哥跟我說
上京
明天跟我們一起進山
打獵
你要是能打到那個山豬
你就是我們部落的英雄
別別別
表哥喝醉了
在那說醉話呢
人家原住民去打獵
不要隨便跟著去
很危險
喝完了酒
我們就回家了
準備休息了
不
他們開始翻箱倒櫃
把我上回從日本
帶回來的全開海報
國際巨星
高蒼艦
蒼艦犯島礙
把他的海報
我表哥把他貼門上
我表弟就拿出了他的吹箭
幹什麼
練準頭
練準頭
我個人呢
是換穿了一套勁裝
穿的是
上回參加豐年祭的時候
他們送我一套
傳統的服裝
上面還有很漂亮的羽毛帽子
呼嚨來的
咻的一聲
我頭上就中了一箭
幹嘛
我表弟不吹犯島礙
他吹我
我表弟跑過來跟我說
少卿表哥
你那個帽子要給他拿掉
進山打獵的時候
不可以戴有羽毛的帽子
要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山雞
他這麼說話難過不難過
第二天
天才懵懵亮
正所謂濃睡不消殘酒
宿醉未醒
我們兄弟三個人帶齊了裝備
準備出發
什麼
開上我那部
我自己最心愛的那部吉普車
開始我們的麻辣桑之旅
你真要跟著去啊
車子才剛到巷口
有人放屁
怎麼回事
我表哥嘛
昨天麻辣鍋
那算了
搖一下窗戶吹吹風
往前開吧
不成
這犯了大忌
這犯了什麼大忌啊
山神交代
非常厲害
出門在外手腳要快
什麼跟什麼
這是
經文起手四句
我依照我個人的專業知識
把它翻譯成漢文
聽得出來是漢文
不予打獵
不可懈怠
遇到山豬
趕快閃開
有人放屁
回家等待
什麼玩意亂七八糟的
你怎麼可以對山神不敬
我沒有
按照傳統的習俗
只要有人放屁
我們就得在家待上一天
耽誤時間嘛
可是我表哥說了
現在時代進步了
山神也會通融我們的
我們只要坐三個小時就夠了
山神的腳步
也隨著時代而加快
三個小時之後
我們再次出發
走吧
車子就先上本高
高速公路
又有人放屁
怎麼回事這是
我表弟嘛
昨天麻辣鴿子
那已經上高速公路了
不能回頭了
往前開吧
山神交代非常厲害
出門在外
手腳要快
捕魚打獵不可懈怠
遇到山豬趕快閃開
又有人放屁
回家等待
所以
回去吧
真耽誤時間嘛
兩個小時之後
我們再次出發
等會兒
剛才不是等了三個小時嗎
我表弟說了
現在時代進步了
山神也會通融我們的
我們只要坐兩個小時就夠了
山神看見他也沒有原則了
你怎麼可以對山神不敬呢
我沒有
兩個小時之後
我們再次出發
希望這次不要再有人放屁了
沒有
一下了濱海公路
過了宜蘭蘇澳
行進在蘇花公路上
沿途是風光明媚
鳥語花香
金色的陽光
灑在雄壯的太平洋上
真美啊
就聽見
怎麼了
下車一看
一條正在過馬路的百步蛇
被我們兩條輪胎印壓斷了
好可憐啊
壓成三截
六截
怎麼會六截呢
一條蛇
兩道輪胎印
一二三三截
馮一剛你有沒有嘗試啊
你有看過蛇過馬路
它是筆直的往前射的嗎
蛇行蛇行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
蛇走路都是S型
一條蛇
兩條印子
兩條印子
正好壓成一個
money的符號
不管了
繼續上路
行進在蘇花公路
沿途是風光明媚
鳥語花香
金色的陽光
灑在雄壯的太平洋上
同樣的詞講過一遍了
我們前面就看到了一個路標
花蓮市區三公里
快到了
這時候就聽見
咦
還有完沒完呢
有人放屁
哪一個
我表哥了
就是他
搖搖頭說不是他
那是
我表弟
我看他就不順眼
聳聳肩也說他不知道
所以
就是我
懂不懂國民禮儀啊
怎麼可以隨便
在密閉空間裡面放屁呢
你現在好了
現在怎麼辦
到都到了
不可能現在回頭吧
可是山神交代
要怎麼樣
調頭回台北
我不去了
別急嘛你
為了應付那些傳統習俗
我們車子只要開回台北
看到家
不用熄火
馬上轉頭回花蓮
胡折騰啊這叫
我們直去直回
等我們到山腳下的時候
天又已經泛起
餘度白濛濛亮了
活生生耽誤一整天
你看
那是你們平地人的觀念
他說我們平地人
你誰
我們做事情
講究的是心情
心態和講信用
這很重要
跟誰講信用
山豬啊
你說好了要去打他
不打他
他多難過啊
這山豬難道皮癢嗎
我們兄弟三人
分配好裝備
背上肩進山打獵
我們來了
就聽見
到底要怎麼樣
別生氣嘛
我表弟拿出他的號角
通知山神我們來了
合著我誤會了
走了七八步路
大概就是三個多小時
走那麼久啊
原住民沒什麼時間觀念
就來到一個大的樹林
樹林
就唰的一聲
什麼
一隻猴
對了
我說
別隨便伸手啊
小心他咬你
咬人的是狗
猴逼急了
照樣咬你
牙尖嘴利
他是老朋友了
好好好
別學了
猴模猴樣
你不懂
不要亂講話好不好
他在講事情
講事情
他說
你們怎麼那麼慢才來
山神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那還不是就因為
你說是為了誰吧
我表哥就把我們三個人
放屁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那猴就
說什麼
他沒說話他笑我們
好賤
笑完眼淚流眼他就散了
我表哥就告訴我
我們的政府照顧台灣迷糊
照顧得很好
根本沒有絕種
而且台灣迷糊
現在比原住民還多
是吧
真的
上個月我那個玉米田收成
那我就背那個竹簍
要去收玉米
我就摘一個放後面
摘一個放後面
摘一個放後面
我們的玉米田那麼大
我走了那麼久
可是我的竹簍那麼輕
我開始懷疑
我繼續摘一個放後面
摘一個放後面
我就慢慢的
輕輕的
把那個竹簍
給它突然放下來
回頭一看
竹簍裡面沒有玉米
只有一個猴爸爸
拿著最後一個玉米
要往外丟
那個後面還有猴媽媽
帶著猴小孩
排成一排那麼多
每個人手上玉米都滿滿的
全家出動那是
更可怕的是
他們看到我也被嚇到
他們居然全部都嚇我
好討厭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上去要抓他們
抓抓抓
猴子的腿那麼短
可是跑得比人還快
有一隻小猴子正在吃奶
沒有抓緊媽媽就掉下來
被我抓
打他
小猴子在吃奶
不懂事啊
突然之間
所有的猴子都跑回來
把我團團圍住
小心喔 要咬人了
還笑得出來啊
他們全部都哭了
啊
小猴子吃奶很痛呢
我就把小猴子還給他們
玉米也給他們好了
這是這一季的收成啊
玉米那麼多
分給他們吃有什麼關係呢
剛剛那隻猴子
就是那個猴爸爸
交情是這麼建立的
邊走邊說
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山頭
那兒
豔陽高照
好
就聽見
哪來的牛啊
我們順著聲看過去
一隻台灣黑熊
熊
他用兩條腿站著
跟我差不多高
胸口還有一個白色的V字裡
確定是熊
他就靠在那個樹幹上
小心啊 要咬人了
誰要咬人了
他在孬養鴨
順便傳話
熊又傳什麼話
Good afternoon
今天晚上九點鐘
蝙蝠洞口碰頭
跟誰碰頭啊
山神呢
我表弟就跑過來告訴我
表哥
這一隻黑熊
我很了解他
你們本地人
講那個順手牽羊
有
他是順掌牽魚
什麼意思
我們部落有抓很多的魚
把牠曬起來
但每次都沒有通知我
就把牠拿走
好多次被我看到
什麼
看到
說清楚
不然我會誤會
熊經常跑到村子裡面來
那村民很危險啊
不會啊
他年紀那麼大了
沒有能力去抓魚啊
就跑到我們這邊來借啊
不告之借 謂之偷
講話那麼難聽
魚那麼多
分他幾條有什麼關係
所以他經常來借
有一隻
很有緣分的被我幹到
看到
他這樣站起來
矮矮的腿
那樣子要牽魚
牽一半牽不到
他
他突然幹到我在幹他
我也知道我在幹他
他在幹我
相幹
互看
黑熊的自尊心那麼強
牠的臉都紅了呢
黑熊
牠臉紅你看得出來
我感覺得出來啊
好好好
咚咚咚
牠就跑到那個樹後面躲起來
牠自己以為很苗條
那個粗粗的腿
胖胖的手都露在外面
應該把兩腿夾緊一點
牠沒有當過兵
不會力爭啊
幹到黑熊對我那麼尊敬
我怎麼忍心
再給牠二度傷害
我只有默默地離開
留給牠一片
順漲千魚的空間
都有了感情了
都有了感情了
其實啊
我們阿美族是最懂得水性
最會抓魚的部落
這我從前也聽說過
可是那個矮個子的魯凱族
沒事就重傷我們
說阿美族啊
是這個破壞生態保育
只有在他們魯凱族的區域裡面
才看得見最清澈的溪流
最多的稀有魚種
原來如此啊
你被糊弄了學長
那是因為魯凱族
牠身體短氣憋不長
不敢下水
只要那個水
一到了牠們膝蓋
只要那個水
一到了牠們腳踝
動都不敢動
魚水裡面
有什麼好吃的魚
牠們就吃不到啊
那只有在那邊
研究魚的種類
這個你沒糊弄我吧
你管我
你